久违地听到雨点打在透明屋顶的声音。从外面回来不久,在车灯的照射下,确认那斜斜飘扬的粒粒就是雪。
和liuxue同学碰面吃饭,甚至碰到了海东同学。顾同学还是那样瘦,兴致倒是很高。从毕业以来,就没见过他,我问,你干嘛呢?他说,在家写小说。有完结的吗?魔法少女。我差点从桌子上掉下去。又讲到他养的一只兔子,黑眼睛黑尾巴的小灰兔,他还拿来作豆瓣的头像。他就是这样,没变,从大学以来也一直让大家大跌眼镜来着。我发表了对他soho生活的钦佩,如果是我的话,没法把绝对自由的生活过得那么充实。后来不知道说到什么了,好像是讲到创作吧,顾同学说,当然是自己愉快了才能创作啊。在冷天里,钻进温暖的被子开始写小说,多开心。
有那么一瞬间,我有点怀念愉快这个词。
为了消食,又穿过徐汇公园走到了衡山路。那个时候雨夹雪没现在那么大,地上湿漉漉的,公园里没什么人。熟悉的一条线路。刘同学说,顾同学的精神世界过于丰满,致使我们都觉得有些空虚。
略微有一点在意的是,顾同学说了似乎不止一次,我们的思想不在一个世界。我想,这是小顾同学在热烈谈论的同时,关上的一道门。即使我再怎么认同,他或许也不愿意讲下去。我有一点点挫败,同时觉得有一点寂寞。后来又想,这不是我的问题,虽然我们不太熟,但我了解他应该多过他了解我——所以,我还是有点寂寞。
记上一笔。前阵子接触了几位文化界的人物——人物应该是个中性点的词?
有位生活“低调”的老师饭桌上终于开始讲他的传奇人生。我必须还是描述他一下。老师小时候要过饭,捡过垃圾,当过售票员,参过军,当过公务员,最后走上艺术道路。时至今日,老师在国际大都市圈地一块,价值数十亿,事业四处开花。虽然对老师的艺术看不懂,但衷心地说,老师的胆魄确非凡人。老师还说,人这辈子满足就行了,去追求金钱,没意思。于是在酒桌上老师标志性的嘿嘿声中,我听说了老师参军的故事。
那是在越南打美国人的那次,在自卫反击战之前。老师还能讲两句越南话,他说,你们猜越南人抓到美国人怎么办?刀刺进去,肝脏挖出来,就这么吃了。
那我们抓到美国人怎么办呢?那美国人活着,我们把他放到浴缸里,下面点上火。美国人就这样被活活煮死啦,那个汤好白好白的,就跟我们的高汤一样。我们就这样煮了一夜,本想第二天起来吃掉的,没想到晚上野狗闻到了肉香,早把肉吃光了,只剩几根骨头。我们煮了一夜,最后也没得吃,嘿嘿。
席间,我离开酒桌去卫生间,回来时,那酒桌上放笼罩着一团烟雾,仿若是一片星云,是另一个宇宙。我回到那片星云下面,镇定坐好。
我常常想,和他们这一代比,我的确是没有赢的把握。在战争中他们吃人,在饥荒时他们吃人,在文化大革命里他们吃人。到今天,他们终于过上了好日子,成了权贵。这时他们已经吃习惯了。比狠、比没下限、比豁得出去,如何比得上他们?
所以我只好慢慢等。等他们衰老死去,等他们外强中干的二代。
等大地以它自己的顺序恢复平静。
3 评论
这篇写的太好了!你现在文笔真是大气知性!
你不知道你给了我多大的鼓励!!!谢谢!
極同意Kyth同學的話!!又,很高興你也還在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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